1919年5月4日，经过充分酝酿，一场规模空前、具有深远意义的反帝爱国运动，在中国古都——北京爆发了。4日上午，北京大学、北京高等师范学校、法政专门学校、中国大学、朝阳大学、汇文大学、警官学校等13所学校的代表，在法政专门学校开会，讨论了游行示威的有关事项。

下午1时，各校学生怀着炽烈的爱国热忱，从四面八方进入天安门广场。高等师范学校和汇文大学的学生来得最早。每到一批学生，先来者就热烈鼓掌欢迎，后来者则挥舞手中的旗帜表示致意。北京大学的队伍因遇到北洋军阀政府代表的阻拦到得最晚。参加这次集会的13个学校共到了三千多名学生。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金水桥南边，北京高等师范学生用一大竹竿举着一副一丈多长的白布做的挽联，上面写着：

卖国求荣，早知曹瞒①遗种碑无字；

倾心媚外，不期章惇②余孽死有头。

上款，“卖国贼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遗臭千古”；下款“北京学界同挽”。这副挽联使游行队伍显得威武庄严，气势磅礴，大义凛然。在这副挽联周围还有许多小旗子，写着许多反映广大群众要求的标语口号，如：“取消二十一条！”“还我青岛！”“保我主权！”“誓死力争！”“宁为玉碎，不为瓦全！”“诛卖国贼曹汝霖、章宗祥、陆宗舆！”“勿作五分钟爱国心！”“国民应当判决国贼的命运！”“誓死不承认军事协定！”等等。谢绍敏的血书“还我青岛”也挂在空中，使气氛显得更加悲壮。

各校队伍到齐后，北京大学代表跳到华表前的方桌上高声朗读了《北京学生界宣言》，宣言中力陈面临民族存亡的严重形势，谴责帝国主义在巴黎和会上“背公理而逞强权”的强盗行为，呼吁全国同胞，在日本虎狼妄图亡我山东、亡我中国之时，再不能容忍“强暴之欺凌我、压迫我、奴隶我、牛马我！”号召在“国家存亡、土地割裂、问题吃紧之时”，“开国民大会，露天演讲，通电坚持，为今日之要着。至有甘心卖国，肆意通奸者，则最后对付，手枪炸弹是赖矣”。

这时，五颜六色的传单象雪片似的，纷纷扬扬，飘舞在天安门广场；“外争主权，内除国贼”的呼声此起彼伏，响彻古都上空。这呼声代表了中华民族的意愿和要求。爱国青年第一次把反对帝国主义侵略、争取民族独立和打倒军阀政府的封建统治联系起来了。

北洋政府派京师警察总监吴炳湘、步军统领李长泰到天安门阻止学生游行，更激怒了大家。学生们一边愤怒高呼“打倒卖国贼”，一边冲破警察的阻挡，奔向东交民巷使馆区。沿街观看的市民也纷纷加入了游行队伍。

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地向东交民巷前进，抵达东交民巷西口时，被大批军警拦住，长达两个小时之久，几经交涉也无结果。学生们更加愤慨，高呼“到外交部去！到曹汝霖家去！”于是，游行队伍从东交民巷西口北去，走户部街转东，经富贵街，东户部街，东三座门大街，过御河桥，进东长安街，又经东单，北折米市大街，东穿石大人胡同（即外交部街），出大羊宜宾胡同东口，北行宝珠子胡同，来到赵家楼胡同曹宅门前。

学生们一边走一边向街上的民众宣传，散发传单。他们拯救民族危亡的赤诚之心，溢于言表，沿途观看的民众无不感动，甚至有的警察也流下了热泪。

曹汝霖的住宅高墙围绕，警察林立，门窗紧闭。学生们高呼：“卖国贼曹汝霖快出来！”有的将旗子掷向院内，有的砸撞其门，但始终无法进入。匡互生曾习武术，臂力过人，此时他奋不顾身，纵身跳上门旁的窗台，砸碎窗上的玻璃，爬进窗口。随后又有几个同学跟着跳了进去。这时曹宅内的卫兵，已被外面震天的吼声、掌声所惊骇，丧失了用武的胆量。匡互生等从里面把紧闭重锁的大门打开，学生们蜂拥而入。他们到处搜寻曹汝霖，没有找到，遂将曹家的铺盖、字画等可燃之物集中起来，泼上煤油，用火点着，霎时浓烟冒起，火延屋梁。这时，东院一个房间内的木桶里忽然钻出一个身着西装的人。学生们以为是曹贼，遂追上去一阵痛打，那人倒在地上，口鼻流血，一动不动。学生们以为他死了，一时间，“曹汝霖被打死了”的喊声传遍内外。曹宅外边的学生闻讯后，争先恐后地到里面去看曹贼的奸相。哪里知道，佯作身死的人已乘隙逃到外面油盐店里躲藏起来，不过却被另一批搜寻曹、章的学生发现。杨荃骏等人拉住他的双脚，把他拖到店门口，大家围上来打他。有的用手中的小旗杆在他脸上横敲竖打，有的用脚踢他，有的抄起店堂里放着的鸡蛋向他头上砸去。一时间，这人被打得满面鲜血，蛋液塞满了耳目口鼻，像是刚从粪坑里爬出来一样。这时有个日本人在尽力掩护他，甚至用身子挡着学生的拳脚。杨荃骏怒不可遏，奋力把他扯开，和他扭打在一起，在地上滚来滚去。直到第二天，学生们才知道那个诈死者正是向日本“欣然承诺”卖国条约的驻日公使章宗祥。

当大批军警赶到时，已近下午6时，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去，军警捕去学生32人。

内惩国贼，外争主权，拒绝和约的呼声震动全国，反帝爱国运动如火如荼、汹涌澎湃，席卷中华大地。各地民众纷纷响应，学生罢课、商人罢市、工人罢工。无产阶级从此走上政治舞台，它启示先进的知识分子走上与工人运动相结合的道路，五四运动发展到一个新阶段。反动派的镇压和破坏被粉碎，军阀政府慑于全国人民的压力，被迫罢免了曹汝霖、章宗祥、陆宗舆三个卖国贼的职务，并宣布拒绝在和约上签字，人民得到了胜利。

火烧赵家楼已载入史册。几十年来，火烧赵家楼几乎成了五四爱国斗争的代名词。学生青年在五四运动中，以救亡图存、振兴中华为己任，为祖国前途着想，分民族命运之忧患，奋不顾身地冲到民族解放事业的最前列。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献身真理的崇高精神，英勇爱国的坚强决心，构成了中国青年学生的优良传统，为民主革命时期的学生运动所继承和发扬。

五四运动为中国民主革命树立了新的里程碑，展开了新的历史画卷。

①曹瞒即曹操，在文艺作品中，曹操是大奸臣，这里系指曹汝霖。

②章惇，宋朝大臣，司马光视其为祸国殃民的大奸，这里系指章宗祥。